等柯歐從洗手間出來, 小保已經在外面等著，他說：“歐哥，中午我們去員工餐廳吃飯吧, 咱們公司的餐廳, 請的都是五星級大廚, 比外面的飯還好吃。”

柯歐之前來試鏡的時候, 就吃過千藝的員工餐廳，知道小保所言不虛，當即點頭同意。

不過他們在餐廳還是遇到了屈潤一行人。這件事說起來挺正常的，像柯歐下午還有課，中午就會選擇留在公司吃飯休息。估計屈潤也是一樣的。

只是想到在洗手間裏無意中聽到的那段對話，柯歐對屈潤只想避而遠之。

可屈潤明顯不這麽想, 他看柯歐一個人坐著（小保去拿喝的）, 便弓著腿在他對面坐下, 一臉我要找事的表情。

柯歐看他一眼，繼續低下頭吃飯。屈潤並沒有因為冷遇而放棄找茬, 他屈指在餐桌上敲了敲, 語氣不善地問：“你今天上課怎麽回事？故意搶我風頭？”

柯歐聽到搶風頭幾個字，心中簡直不知道從何槽起。他又不是小孩子, 做什麽事都是為了表現。這屈潤年紀說不定比原主還大，怎麽還這麽幼稚？自己剛出校門的時候也不這樣啊。

“我問你話呢！”屈潤見他半天不答, 神情更加惱怒。

柯歐無奈地嘆一口氣，說著他的話，說：“我沒有故意搶你風頭。”

屈潤道：“郭老師今天可不止一次誇過你有悟性, 你肯定很得意吧？別以為我不懂你心裏想什麽，你老實點往後的日子才不難過。”

這句話簡直像中學生放狠話，柯歐禁不住被逗笑。但屈潤卻因為他露出的這一味笑容而炸毛。

“你笑什麽！”屈潤在餐桌上使勁兒拍了一下。

柯歐擡頭，無比真誠地看著他，“你的意思我明白了，可以讓我吃飯了嗎？”

屈潤皺著眉，心裏覺得不太舒服，他下意思覺得柯歐的樣子是裝的，但是仔細分辨他的表情，卻又看不出來任何假裝的痕跡。這讓他多少有點猶豫，想繼續施壓，但周圍已經有人註意到他們了，他不想顯得自己過於跋扈。正在這個時候，小保回來了，手裏還捧著一杯柯歐點名要的紅豆奶茶。

屈潤壓抑的不爽找到了出口，他伸出手，強硬道：“奶茶給我。”

小保看了看他，抱緊奶茶往後退一小步，辯解稱：“這是給歐哥買的。”

屈潤掃柯歐一眼，哼了一聲，手保持不動，不耐煩地對小保說：“快點。”

小保不明所以地看向柯歐，柯歐則暗嘆一聲，說：“給他吧！”一杯奶茶而已，勝過他在這邊不停找事，打攪自己吃飯。

小保這才將奶茶往前遞過去。

“都在做什麽？”

柯歐熟悉的聲音帶著點清冷的味道，從旁邊飄過。

三個人一起回頭，容濉端著餐盤就在他們旁邊的餐桌跟前站著。

屈潤臉上的表情頓時一變，無比諂媚地給容濉打招呼：“容總，您也來吃飯啊？”

容濉點點頭，看了柯歐一眼。

屈潤將他那條紮在餐凳上的腿悄悄收回，並將手裏的奶茶往前一送，問容濉：“容總，您喝奶茶嗎？”

小保目瞪口呆，忍不住開口：“這奶茶——”

還沒說完，他就收到屈潤一記眼刀。

容濉看著奶茶，停頓兩秒才說：“謝謝。”

屈潤連忙將奶茶放到容濉的餐桌上，他還想再和容濉說幾句話，但容濉明顯沒有這個意思，直接打發他去吃飯。屈潤不是完全不懂眼色的人，明白容總並不想和他交談，這才起身離開，去找自己的小夥伴。

柯歐總算能好好吃飯了。

容濉坐在隔壁那桌上，小保看了看奶茶，實在沒膽量將它拿回來，只得對柯歐說：“歐哥我再去買一杯。”

“不用了，你拿走吧！”旁邊的容濉突然插話。

小保楞住，先看了一眼容濉，再拿眼色問柯歐。

容濉接著道：“我不愛喝奶茶。”

柯歐便沖小保點點頭，小保伸出胳膊將奶茶飛快地拿回來。

容濉便吃飯便和柯歐聊天，“今天上課感覺怎麽樣？”

柯歐答道：“郭老師教學水平很不一般，我才聽了一節課，就覺得受益匪淺。”

容濉微微一笑，說：“郭老師曾經在高校教書，是受不了官僚氛圍才辭職的，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他請過來，給藝人上課。你算是湊巧碰上了，郭老師一年也就開兩次班。”

柯歐著實被他這句話震驚到，楞了一大會兒，才說：“只有十幾個人上課，真的太浪費了。”

容濉露出一個笑，只含糊解釋了一句：“其他人不是太在意演技，也就不必上郭老師的課了。”

柯歐想了想，覺得他這麽說也有道理。

又過了一會兒，容濉先吃完飯，起身離開。小保這才輕松了一點，說：“歐哥，我帶你去休息室吧！”

公司安排有藝人休息室，不論是頂級藝人，還是新人，對休息室的使用權都是一樣的。選中了哪間休息室，就在門上掛個牌子，沒有牌子的就是尚未使用。柯歐一眼掃過去，大部分休息室都是空的，他隨便挑一間走進去。小保確定好他下午上課時間，說會提前來叫醒他。

其實形體課對柯歐來說，沒什麽大作用。因為他上輩子對自己的身材管理已經很夠了，雖然換了一副殼子，但這半年多以來，他自覺對新身體已經足夠熟悉，知道優勢在哪裏，缺陷在哪裏，也練習過表情管理，確認自己面對鏡頭的時候，能展現出最好看的一面。他甚至還打算上過幾次課以後，就把這門課停了，多空出來些時間好好揣摩演技。

只是這個計劃，在柯歐走進教室後，不得不臨時更改。

因為屈潤也選這門課了。

柯歐瞬間甚至有一腳退回去的打算。不是他害怕屈潤，實在是這個人太幼稚了，糾結的點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。和這樣的人纏攪不清，純屬浪費時間。

不等柯歐退出去，屈潤已經看見他了，馬上招呼他：“那個柯歐，你過來！”

他這一聲，直接讓教室裏其他的人都調轉視線，對上門口的柯歐。

柯歐這下沒辦法離開了。

屈潤上前兩步，胳膊搭在柯歐的肩膀上，對其他人說：“這是我新收的小弟，你們以後可要多多關照他啊！”

柯歐皺著眉，將他的胳膊抖下來。

屈潤卻重新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說：“來上課之前都了解過了吧？”

柯歐不明白他指的是哪方面，便沒有吭聲。

倒是旁邊另外一個女同學說：“柯歐，今天上課的道具需要人搬運過來，你去吧？”

屈潤沖女生擠眼，很是欣慰地對柯歐說：“對啊，每次上課的道具都是輪換搬運的，今天正好輪到你了，你去吧。”

就算不是真的輪到他，這個時候也不會有人替他說話。柯歐遲疑了片刻，最終點點頭，說：“這是應該的，道具在哪兒？”

之前說話的女生指了指教室後面那個小門，說：“那是儲物間，你到那裏搬吧！按照人數，把瑜伽墊搬出來就好了，一共二十五張。”

柯歐挑了個位置，將自己的東西放下，往後面儲物間走，教室裏面很安靜，幾乎沒有人說話。柯歐甚至能感受到幾道視線一直黏在自己後背上，這個時候他要是還能相信剛才那個女生和屈潤的說法，智商簡直是被按在地上摩擦。

雖然意識到了，不過他絲毫沒有表示，走到儲物間裏，推開門看了一眼，才空著手回來。

屈潤不爽地問他：“你怎麽空著手回來了？”

柯歐道：“你們當我不識字？儲物間門上明明寫著自己的物品自己搬運。”

之前說假話誆柯歐的女生，頓時滿臉通紅。屈潤看著身邊的幾個人，有些無語地問：“誰在儲物間的門上寫了提示，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？”

他大跨步往儲物間那邊裏，結果在儲物間門上裏裏外外找了一通，都沒有看見提示字，這才恍然大悟，急吼吼沖著柯歐喊：“你騙誰呢！”

柯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，沒有說話。

屈潤看到他這個樣子，火氣就一下子就上來了。他左右一看，正好儲物間裏有拖把，他回身拿起拖把就沖著柯歐奔來。

柯歐眉毛一挑，站直了身子。

教室裏其他的人看到屈潤這樣，也十分害怕他鬧事，於是一擁而上，將屈潤抱住了。屈潤起初還掙紮著，讓他們放開自己，還是其中有一個人說：“新人打架會被解約，屈潤你是忘了嗎？”

這一聲吼，好歹把屈潤吼清醒了，他停止掙紮，將拖把往地上一扔，左右擠了一下，然後朝教室外面走。

經過柯歐的時候，他甚至根本沒有看柯歐一眼。

其他的人把拖把忙又送回儲物間，然後紛紛從儲物間裏把自己的東西拿出來。整個過程裏，沒有一個人和柯歐說話。

柯歐幹脆背起自己東西，招呼也沒打就離開了。

半個小時後，柯歐坐在容濉辦公室裏。

這件事本來沒必要驚動容濉，是形體課的老師聽說了以後，顧忌柯歐是容濉親自送來的，怕無法交代，於是報告給了容濉。柯歐根本還沒有來得及走出千藝娛樂，就被容濉打電話又叫了回來。

……

“事情經過就是這樣，反正形體課我本來也不是很想上，要不就借這個機會取消算了。”柯歐輕描淡寫地把他和屈潤兩個人的沖突描述一遍。

容濉一邊在電腦前回覆郵件，一邊和他聊天，“這麽說，中午我看見你們的時候，也是屈潤在找你麻煩了？”

柯歐說：“也不算是找麻煩吧，不過屈潤這個人有點容易上頭，指不定被誰挑撥兩句，就開始針對我了。”

容濉擡頭看了他一眼，柯歐盡力裝出一副自然的樣子。

不知道容濉是沒有看出來，還是不想戳破他。轉而說起屈潤這個人，“屈潤是科班出身，今年剛畢業。他在學校的時候，參演過電影，反響還不錯，長得也還行。路要是走的順，成名不是難事。”

“對啊，我也覺得他本身底子不錯。”柯歐附和道，“上午我們演對手戲，他的演技雖然比我差遠了，但也很有靈氣。所以我才不想和他繼續沖突下去，免得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。”

容濉再次擡頭看他，想了片刻，才說：“你思慮的很有道理，不過你們重疊的課不止形體課這一門。你是打算連演技課也不上了嗎？”

他話音剛落，柯歐身體便不由自主地朝前傾。

容濉臉上再次浮現出一絲幾乎可以省略的笑意。

果然，片刻後，柯歐開口了：“演技課我還要上的。”

“那你們就還是要碰頭，你不是不想和他繼續沖突下去嗎？”容濉問。

柯歐說：“我避開他一門課就行了，要是連演技課也要躲避，別人還以為我怕他呢。”

容濉臉上的笑意沒有壓住，他忙低下頭，藏在顯示器後面，然後才說：“其實屈潤的性格，我一直都很頭疼。他未必不知道你是我推薦來的，但就是仗著自己有點小優勢，不怕得罪人，才鬧成這樣。”

柯歐挑挑眉，看著容濉沒有說話。

只聽容濉又道：“他來了公司以後，其他人對他都比較包容，這才一直平安無事。”

“容總想說什麽？”柯歐插話問他。

容濉道：“屈潤到底適不適合在娛樂圈發展，要看你了。”

柯歐：“……”

兩個人大眼對小眼看了半天，柯歐最後說：“這個任務太難了，我拒絕接受。”

容濉往身後椅背上一靠，悠閑地說：“你不用接受，只要你還打算上演技課，就免不了和屈潤接觸。”

柯歐被他的無恥震驚到了。他猛地站起來，看著容濉半天說不出話來。

容濉下巴擡了擡，示意他坐，又說：“你放心吧，今天發生的事會有處理結果，也會有人提點屈潤，以後動粗這種事，他應該不敢再做了。除了這一點，其他的我不擔心，以我對你的了解，你應該應付得來。”

柯歐臉色都比平常紅了兩度。

他憋了半天，最後決定離開容濉的辦公室。兩個人幾次交鋒他都沒占到優勢，這次也不會有例外，還是早撤早好。

不過他剛轉身往門口走，就聽見容濉在後面又說：“你上熱搜的事，查出來點新東西。”

柯歐腳步一頓，猶豫兩秒又轉過身，問：“查出來什麽？”

容濉指了指沙發，柯歐無奈重新回來坐定，才聽見容濉說：“私信營銷號的微博賬號，其實就是那個營銷號自己的賬號，整個投稿都是營銷號自導自演的。”

柯歐立刻道：“他和我有什麽仇？我從來沒有和營銷號接觸過。”

容濉沒回答，靜靜等著柯歐反應。

柯歐頓時想到了，又說：“是有人買通營銷號故意抹黑我？”

容濉：“聰明，公司剛公布律師函，營銷號就把什麽底都透露出來。他背後確實有人刻意造謠抹黑你，開的價還不低。”

“是誰？蒲鵬飛嗎？”柯歐問。

容濉卻說：“猜對了一半。”

蒲鵬飛當天在熱搜榜也很有排面，柯歐上了多長時間，他就陪著柯歐上了多長時間。後來柯歐的熱度降了，他還因為大粉轉黑回踩繼續掛著呢。柯歐那天就懷疑自己的假料就是蒲鵬飛搞的鬼。

“一半？”柯歐不解道。

容濉點點頭，說：“對，除了蒲鵬飛還有一個人。”

聽到這裏，柯歐的小腦袋瓜重新開始搜索。當天的事，雖然發生得比較多，不過他還是記得很清楚的，一開始除了蒲鵬飛，還有和他合作過兩次的男明星湯斌曾出過手，點讚了他的假料，又秒取消。

他當時就明白湯斌是背後捅刀，於是不客氣地取關他了。

現在聽容濉的意思，湯斌並不止是背後捅刀這麽簡單，估計還親自下場參與了。

“還有湯斌？有證據嗎？”柯歐問。

容濉點頭，“有。你上熱搜前一天，湯斌和蒲鵬飛曾私下見過，被人偶遇拍下了照片。”

“這……有點牽強吧。”柯歐皺眉，一張私下見面的照片，說明不了湯斌和蒲鵬飛策劃針對自己的假料。他聯系前面關於營銷號的事，又說，“難道營銷號也對公司提到湯斌了？”

容濉說：“這倒沒有。營銷號只說背後確實有兩個人，但出面的是蒲鵬飛的團隊。”

柯歐露出一個明白的神色，說：“那就只針對蒲鵬飛吧，不論湯斌有沒有參與整件事的背後謀劃，他明面上的小動作也只有‘手滑點讚’那一件，何況他的經紀公司不是和千藝娛樂還有關系嗎，這件事以後就不提他了。”

“你倒是大度。”容濉隨口說。

柯歐笑了笑。心想不大度又能如何，湯斌是他們公司的頂梁柱，說白了也是牽扯到千藝的利益。自己怎麽可能不考慮到這一點，只一味追求善惡有報？

容濉從辦公桌後面站起來，認真審視柯歐片刻，才說：“我明白你心裏是怎麽想的。但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，一個湯斌倒了，他後面還有別人能站出來，公司利益未必會受損太多。現在之所以不動他，確實如你所說，證據不足。不能一擊致命，不如不做無用功。但這不代表他能安全一輩子，你明白嗎？”

柯歐楞楞地看著容濉，下意識點點頭。

容濉露出一個笑容，說：“你這麽識趣倒讓我覺得有些歉疚。這樣好了，我手裏正好有一個資源，給你吧，權當撫慰了。”

柯歐眨了眨眼睛，沒有說話。

容濉則難得露出一個大笑，笑得簡直有些不懷好意了：“一個真人秀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手速真的慢了，今天還有一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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